迦陵频伽

我终于看懂这种大荒芜

【刺客续写】【正剧向】天地无极 18 - 王朝余晖 (三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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亭前春逐红英尽,舞态徘徊。

姬依卢不喜欢太过柔和的东西,比如舞乐,比如温亭。

在姬依卢的印象里,温亭总是在跳一支含情脉脉的舞,为一个永不生情的人。

柔心弱骨,怎及的上小亚万一。

可小亚却不这么想。他总是穿着一身白衣,在御花园里花上整整半个时辰,找到一棵正在开花的树,然后在树下练那一曲落红英。

习武之人,跳起舞来总是难得柔美。小亚却打死也不承认这一点,非要一遍一遍地练,还要自己作陪。

练啊练的,总也练不好。动作太大用力太过,一直都歪歪扭扭的,没什么进步。小亚也不气馁,反倒回过身来问自己,“依依你看,我跳的好不好看?”

那时候,自己是怎么回答的?

“小亚,你就算不称朕陛下,也不该叫朕依依。”

多么不合时宜。

小亚却笑得开心:“你什么时候记着叫我姜亚,我就什么时候叫你陛下。”

姬依卢也笑。

笑他没上没下。笑看他敏捷的手指微曲三分,上引青天。乌发未束,随身而舞,露出平日里隐于背后的白色面具。笑得忘记了他与温亭一样,同是钧天的巫灵。

温凉侯温亭。自己手中最好的兵器,小亚的唯一的兄长,姜家这一代的巫灵。

巫灵姜氏,与剑灵公孙氏同为人主辅臣。世出双子,名振东陆。巫者佑国,武者护土。为臣者,恪守星典之预,谨遵王礼,不可与王室通婚。违者逐出家族,少典圣卫人皆可杀,至死方休。

姬依卢爱姜亚,不忍姜亚被人追杀,只把他留在宫里,名义上不过是帝王的近卫。

少典九部世代守护钧天,怎会想到英明的依卢帝会自掘坟墓到连自己的忠仆都要欺骗?

姜亚的笑脸,姬依卢没有看清。

他忘记了世间少有生来安稳的武者,更没有甘于平静的巫灵。

姬依卢的姜亚,是东陆上奔跑的白马。

姬依卢却把他养成了皇家后园的鲜花。

花落自有时。

所以他只能看着眼前犹鱼有水的乐舞,回望鲜血潺潺,浸满熟悉的白衣回望轰轰烈烈的一场盛放,转眼凋谢。

依卢帝坐拥天下美人,只失去了一个姜亚。

终是孑然此生。

姬依卢从龙椅上缓缓起身,一步一步走到舞者面前,伸出手抚上那熟悉的白色面具,像是抚摸恋人的脸。

“许久不见,你会想我吗?”

“姜亚,”姬依卢的声音很温柔,温柔的像是白云依偎在春风里。

“朕很想你。”

“快看快看,这老不修又开始撩人了。”小执明对镜子里的春色提出批评。

姬少尤神色平静:“父皇在思念他的爱人。”

“才不是呢,”小执明非常肯定,“就算姬依卢会对着一个有几分像姜亚的替身恍惚,也不代表他对姜亚有多深的爱恋。”

“没有爱恋?”

姬少尤冷冷的看着执明:“父皇身为天下共主,联姻多次,要么为权要么为利。唯独娶公孙景,只是因为姜亚说过,想要一支景公子作的曲。”

小执明静默片刻,沉声说到:“姜伯宁舞姿胜于姜亚,所以依卢帝派他到我天权行刺,连带着害死了我家那个傻爹;公孙景可以为姜亚写歌,所以依卢帝安排他只身嫁入钧天,连带着害死了瑶光那位痴情的慕容觉;玉衡郡的行商冲撞了姜亚的名讳,所以依卢帝灭了玉衡全郡,连带着天璇都倒霉的少有商人。”

姬少尤一愣,想了想,终是叹了口气,“父皇的确心狠。若不是执后大度、孟夫人又向来和顺,只怕父皇根本不会允许我们这几个兄弟出生。”

“执鹿王叔和天枢的孟附宝都是聪明人。只可惜人再聪明,实力不足也是白费,”小执明声音更加低沉:“小表哥应该感谢的,是姬依卢身边,没有姜亚为他留下的子嗣。不然的话,你们几个照样得死。”

回想起依卢帝的血腥手段,姬少尤只能赞同执明的判断。他承认姬依卢只会在乎姜亚。也只能承认,姬依卢从来不会在意,和姜亚毫无关系的自己。

天家无父子。

谁又知道这冷漠的皇子,是否也幻想过父子情深?

如此也好。

姬依卢今日必死,自己能够断了念想,倒是对日后掌握权力更加有利。

姬少尤这样想着,脸色却有些沉重,沉重的不由自主。

小执明继续说到,“姬依卢一天到晚害这个害那个的,怕是忘了‘人在做,天在看’。他为姜亚害人,姜亚自然也会遭报应。果然,姜亚死在十方手里。没了自由,丢了孩子,失了性命。”

小执明转向姬少尤。

“小表哥,若是你的爱情要了你爱人的一切,你还配做他的爱人么?”

小执明看着姬少尤的眼睛:“你会这样爱人么? ”

“当然不会。”姬少尤脸色悻悻,“本太子可是执后的儿子,早就决心效仿执后,绝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。”

“永不生情么?”

小执明唇角微微上挑:“长老们对公孙景的评价,的确更适合执王叔。”

姬少尤觉得自己受到了表扬,正要继续表明心志,一直专心盯着镜子的背景板裘振突然出声说到,“有人进承元殿了。”

正事要紧,姬少尤只得闭口,和小执明一起看向镜中大殿。

八卦的人住了嘴,专注于聆听前朝旧事的仲堃仪也只能回神,看向这个未经通传就进入钧天正殿的人。

大殿正中,天下共主姬依卢正在抚摸一个舞者的脸。

气氛旖旎,来人却恍若未见,径直走到依卢帝面前,俯身一礼,回禀到:“陛下,长老们来了。”

风吹散了云。

姬依卢按住那白色的面具,按的那样紧,就像要把它按进舞者的血肉里。

看着一丝鲜血顺着下颌缓缓流入舞者白皙的脖颈,仲堃仪没来由的一阵心悸。

七情所伤,心神失养。

仲堃仪看着一袭白衣,仿佛看透了白衣下,翩翩舞者熟悉的影。

姬依卢同样看透了舞者,他俯过身,附在舞者耳侧,冷冷说到:“听见了吗?我要杀你了。”

弯腰的人微微震动,端正的舞者无动于衷。

姬依卢倒也不在乎。

不可一世的天下共主转过身,走向东陆唯一的龙案,拿起案上的酒杯。

趁着共主没有注意,来人抬起头,向舞者微微使着眼色。

舞者看见了,却摇了摇头。

“啟昆,你为朕奔波多日,也劳累了,回王府歇息吧。”

姬依卢一边倒酒,一边漫不经心的打发着未来的共主。

分不清传讯的成败,啟昆慢慢向后退去,转身离开承元殿,再也没有回头。

“朕的皇弟,倒是心向着你,”姬依卢走到舞者身边,将手里的酒递到舞者面前。

舞者接了天下共主亲自倒的酒,却没有立刻饮下,而是轻声说道:“钧天的王室总会向着我,除了少典,还有你。”

“先祖不在乎你,是因为他确立了中极。”姬依卢笑得张扬,“先祖是真正的天下共主。朕与先祖相反,却也是这东陆的王,所以朕同样不想为人所伤。”

“你会后悔的。”舞者的目光比时光更远,更深。

姬依卢的目光却比铁石坚定:“不,朕不会。”

舞者默然。片刻,揭下了脸上的面具。

面上无伤。

舞者举杯,看向姬依卢,慢慢饮尽了杯中的酒。

“准备了,他一松手,咱们就跳。”小执明跃跃欲试。

裘振默然不语,姬少尤握紧了衣襟。

终于又见到了你。

仲堃仪贪婪地看着公孙钤,就像溺水者恢复了呼吸。

正在出神,却听见一声清响。

公孙钤皱着眉头,捂住心口。酒杯黯然落地。

“跳!”

小执明一声令下,裘振和姬依卢同时跃起,向镜子里落去。

第一个跳进镜子的,是仲堃仪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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